妙秀有恃无恐的笑道:“君儿你有乱说话了,什么值不值的,这可能在和四爷正经谈婚事呢,你别瞎闹啊!”妙秀打定了主意,普通的人贩子收拾不了方从筠,她就不信四爷还收拾不了方从筠。
方从筠心咯噔了一下,蹙眉,又发生了什么在她意料之外的事吗?
这时四爷好心解释道:“你不值五百两银子,但若是再加上你娘给你的嫁妆,绰绰有余了。”
“当然,拿人来抵债,我蒋邃还看不上。我看中的,主要是秀才公女婿这个身份,说出去倒还挺有几分脸面的。”
四爷大大咧咧的站起来,懒得看方父和妙秀磨磨蹭蹭,直接看向正主,“你一句话,是嫁,还是不嫁?不嫁我也不会强求。”不强求嫁人,直接强行动手了呗。
“嫁!”
“不嫁!”
三个人不约而同同时出口。
方从筠狠狠瞪了方父和妙秀一眼,转头对四爷道:“我就把话撂在这儿,你要是娶了我,看我以后怎么拆了你的家。”
四爷哈哈大笑,“好啊,我等着。”
方从筠还想抗一会儿,却见方婆婆捂着嘴断断续续的咳嗽,慢慢走了出来,“咳咳,孙女儿的终身大事,哪能这么随便呢。”
方父大惊:“娘,你怎么来了。”
方婆婆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方父一眼,又冷冷的扫过妙秀,“我再不出来,我方家的嫡长女就被你们给卖了。我方家的脸全被你们丢光了。”
四爷看又出来一个老婆子批斗儿子,有些不耐了,换做以往,他早已经开始叫人动手了,要不是看在方父好歹是本镇为数不多的秀才的份上,最主要还是看在他们是“方家票号”那个方家的旁支的份上,他才一再容忍。
不耐的拧了拧眉头,四爷沉了沉嘴角:“不给人,是打算还钱吗?”
方婆婆对上四爷那双眼,半点不逊,直直的看回去:“当然。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。我方家不卖儿卖女,便是倾家荡产,也不会少了四爷一个铜板。”
四爷轻轻嗤了声,这个方家,女人比男人强呵。
“娘,你哪里来的钱……”
方父以为方婆婆用的是她的棺材本,那笔钱早就被他偷出来花光了,心虚的不敢看自己老娘的眼睛,讷讷道,“娘你的钱,我已经……”
“我早知道了。”方婆婆愤愤道,颇有些恨铁不成钢,在方父和妙秀不可置信的眼神中,抖抖索索的展开包袱,里面是一大堆的碎银子,“还请四爷点一点。”
碍于四爷在,方父没立马上前询问方婆婆这钱哪里来的,不过和妙秀时不时对视的眼神中,出了一点光彩,想来以为方婆婆既然能爽快的掏出五百两银子,肯定还有私藏的银子。
方从筠不忍看那堆银子,鼻音轻轻哼了声。
四爷下巴一扬,一个小弟上前点了点银子,在四爷耳边报了个数。
四爷点点头,有些遗憾的说道:“还是老夫人办事爽快。钱既然还了,咱们也就债务两清了。不过我对这门婚事还是挺满意的,要是方大姑娘日后有什么难处,可以随时上门来找我蒋邃帮忙。”
最后一句话,是对着方从筠说的。
方从筠暗道:我眼下倒是有一个忙急需找人帮。
能帮我把方父和妙秀狠狠揍一顿吗?
抬眸,四爷目光如电,方从筠莫名有些心颤颤,一开口,不由道:“我记住了。”
四爷满意一笑,带着一帮小弟扬长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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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娘,你怎么有这么多银子?”方父十分兴奋的围着方婆婆,早知道自家老娘有银子,他哪里还用担惊受怕这么久。
方婆婆默默的看了方从筠一眼,没说话,将主动权交给方从筠。
如果银子和人的模样一样,可以区分出来的话,四爷应该不止觉得她眼熟,还会觉得那几百两银子也挺眼熟的。
毕竟,其中一大半都是从他的聚宝坊里赢来的。
方从筠扯了扯嘴角,哼笑道:“是我的。”
妙秀的卖身契可不是方婆婆白给她的,是她用几百两实打实白花花的银子换的。
虽然方婆婆说,这银子她会还的,算是暂借,不过估计等方婆婆凑足了银子还她时,她也已经不稀罕那丁点了。
做生意的人,只要不是做黑生意,都注重一个信字。奸是一回事,但一般不会出尔反尔。
方从筠现在对方父的出尔反尔非常反感,再一次刷新了她对方父的认识。
非暴力不合作,看来对付方父和妙秀,软的不行,只能硬来。
“银子是我拿出来的的。我能拿出一个五百两,便能拿出第二个五百两,第三个五百两……”
“以后想要银子,可以,听我吩咐。”
方从筠站在台阶上,居高临下的对着方父、妙秀、方婆婆和方志高四个人,这一刻,撕开了这几日虚假的温情表象。
方从筠没有生气,也没有和善,拿出最直接的利益关系,我出钱,你办事。
为什么要在这无谓的宅斗中浪费自己的时间。
她本来就是商人啊,最擅长的不应该是用银子砸人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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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替方父还债的那五百两银子不是方从筠全部拿出来的,她又不是缺心眼冤大头。
如同当日那猥琐男说的,妙秀的身价还值不了那么多。再说了,亲兄弟明算账,就算方婆婆对她好,她也得隐瞒一部分,再压压价呗!而且方婆婆知道她有一些银子,但也觉得她没能真拿出五百两银子。
协商到了最后,方从筠只出了三百五十两银子,剩下的方婆婆拿出来。
看着方婆婆白发苍苍的模样,拿出自己藏得严实的积蓄,帮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凑足了五百两整,最后只有所剩不多的一点零碎积蓄时,方从筠是有一些心酸的。可怜天下父母心。
“要是你儿子知道你除了面儿上的棺材本,还藏有银子,肯定又得闹一场。索性我恶人全当了好了,就说全都是我拿出来。”方从筠好心提议道,隐藏着自己暗戳戳的打算。
方婆婆不可置否。
这事儿就算愉快的决定了下来。
阳春三月的早上,很是清爽宜人,阳光普照,万里无云,又是一日的好天气。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,很是热闹。方从筠一路边走边看,待到达目的地时,阿奇已经等好一会儿了。
他抱着双臂畏畏缩缩的蹲在聚宝坊门口大石狮子的旁边,看见方从筠,唰的一下眼睛发亮,赶紧冲上去,“方姑娘,您用朝食了吗,要不我去给您买两个包子。赌坊、青*楼这些都是昼伏夜出的,聚宝坊开张还要等一会儿。”
如果他有尾巴,估计尾巴能摇上天。
方从筠打了个哈欠,摆摆手:“我吃了,不用麻烦。”
许是被她拿出的五百两银子给震住了,妙秀乃至方父,对她是万分恭敬,千依百顺,知道她今天早上要出门,天刚蒙蒙亮,妙秀便起床为她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饭——相比之前清汤寡水的米粥,连鸡蛋羹都吃不了的日子,有白面馒头,有咸菜配佐,还有一颗鸡蛋,的确是相当丰盛了。
“银子拿来了吗?”方从筠问道。
阿奇忙不迭点头:“拿来了,全都拿来了。”嘿嘿一笑,“利息什么的就不用给了,您也别太见外了,以后多带着我发点财,就可以了。”
方从筠抿唇一笑,欣然收下了阿奇的投诚示好。
她的银子大多被方婆婆拿去替方父还债了,多日的积蓄瞬间没了一半。而剩下的一点儿银子,一是她想去赌个大的,作为本金太少了,再来自从她放下那番话,就天天被妙秀盯梢,银子自然也不方便带出去。
在银子这事儿上,方从筠也想的开,本来一开始她就两手空空,去赌的本钱还是方婆婆给的那几个铜板呢。
权当是还了方婆婆的人情吧。
没等多久,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弟从里向外打开了聚宝坊的大门。
赌坊的生意一般从中午才开始热闹红火,但门是一定要早早打开的。
方从筠踌躇满志的一步踏上阶梯,今天先定个小目标吧,比如赚个一百两。她突然神情一凛,步子一收转身就想跑,却被猪友阿奇给一把拽住了胳臂。
“方姑娘,怎么了?”阿奇不解。
一道语带笑意的声音自身后同时响起:“今日方姑娘竟然来我聚宝坊,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呐!”
“四、四……四爷!”阿奇瞪大了眼睛,最引以为傲的一张嘴舌难得口吃起来。
哎哟我去,难怪方姑娘在聚宝坊屡战屡胜呢,原来认识四爷啊!阿奇两眼发光的在方从筠和四爷身上来回扫视,像发现了聚宝盆。
方从筠牵强的扯着嘴角回过神,假笑呵呵的打招呼,“四爷太谦虚了,能进聚宝坊的人才是三生有幸才对。”
四爷眯眼瞧着阿奇,阿奇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,他一眼便看出了那里面都是银子。
恍悟笑道:“看来方姑娘是来照顾我聚宝坊生意的啊!既然来了,怎么还没进门就又要走。”